苏轼这句,与“此心安处”类似,却更豪放
中午读苏轼诗到《送沈逵赴广南》,觉得颇有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之风味。然此心安处,是寓娘所言,终究带着女子的婉约之感,而这首诗里的几句呢,乃是铁板铜琶,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的豪气。
嗟我与君皆丙子,四十九年穷不死。
君随幕府战西羌,夜渡冰河斫云垒。
飞尘涨天箭洒甲,归对妻孥真梦耳。
我谪黄冈四五年,孤舟出没烟波里。
故人不复通问讯,疾病饥寒疑死矣。
相逢握手一大笑,白发苍颜略相似。
我方北渡脱重江,君复南行轻万里。
功名如幻何足计,学道有牙真可喜。
勾漏丹砂已付君,汝阳瓮盎吾何耻。
君归赴我鸡黍约,买田筑室从今始。
此诗作于元丰七年(1084)。其时,离开黄州的苏轼顺流而东,又折返北上,去往新的安置地汝州。沈括的侄儿沈逵则将往广南而去,直向人人畏之的岭外。

苏轼在乌台诗案里九死一生,老沈则经历真正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。能够全身而退,不独自己,连老婆孩子都觉得像是梦一样——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——两人虽然境遇不同,但都曾与死神离得那么近。
苏轼在狱中,“自度不能堪”,写诗请狱卒梁成送给弟弟以为死别;而沈逵在走上战场之前,大概已经做好了“古来征战几人回”的思想准备。
也正因如此,当他们讲述着各自经历,回想着青年时的梦想,看着额头上无法掩盖的皱纹,两鬓已然斑白的头发,本该感叹岁月无情,时局诡谲,却突然握手大笑,将曾经的那些大风大浪不堪过往统统抛诸脑后。
该吃的吃了,该玩的玩了,该努过的力努过了,该进的过言进过了,该拼过的命拼过了,没啥效果,也不能怪自己啦。
我们都已到知天命之年,又何必还执着于“致君尧舜”的劳什子伟业呢?我们不如多想想自己,学道炼丹,养生长命,难道不好吗?